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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贤长老访谈录

发布时间:2014-04-22 浏览次数:{动态浏览次数}

编辑◎仁全 超明

【编者按】2012年4月21日,本刊编辑部一行赶往重庆涂山寺,参访年近92岁的中国佛教协会咨议委员会主席、重庆市佛教协会会长、重庆佛学院院长惟贤长老。针对参访者提出的问题,长老谆谆善诱、娓娓道来,不辞辛劳地开示显说,令得佛法实益。现整理如下,以飨读者。


记者:长老,早闻您12岁即发心出家,可谓是童真入道,您能否给我们谈谈您的出家因缘?

惟贤长老:我12岁时出家,主要是受家庭的影响——我生在一个学佛的家庭。母亲死得很早,父亲是很早学的佛。我总共好几个姊妹弟兄,在世的是5个。5个之中,有3个都出了家。我因为受家庭的影响,就到了剃度我的那个庙子(蓬溪白塔寺),见到了我的剃度师父,他很慈祥。当时就问我:“你愿不愿意出家?”我说:“愿意。”这么一句话,就出了家。当然,在受家庭影响的同时,由于看到了寺院的清净,佛菩萨像的庄严慈祥而受到感化也是原因之一。所以这个印象很深刻。就是这样子出的家。


记者:众所周知,长老您经历了不少常人难以应对的坎坷,而此时的您又能保持如此乐观豁达的心态,请您给我们开示一下,在顺逆二境之中如何保持一颗平常心。

惟贤长老:吃苦耐劳,是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我13岁到南充王先生的归山书院发蒙读书,伙食(靠)自己背米去。我就自己背起米,每个月背一斗米去。从那个寺庙,一直背到归山。就这样子逐渐养成这么一个习惯。所以劳苦对我来说已经不成问题。所以顺逆二境,我始终是在逆境中。逆境过惯了,顺境更是很平常。反而逆境,还是自己修学的增上缘,逆增上缘。春天播种,总要经过一段风雨,秋天才有收成。所以我在这个顺逆二境之中,首先是过逆境。因此这个内心也是平常的。


记者:您之前说过,平常心就是道,生活就是道。请您给我们开示一下其中的道理。

惟贤长老:平常心,其实就是道心。道心离不开平常心。什么是道?平常心就是道。平常心是啥子?就是真实心。对自己要苟且,对人要真实、要诚恳。道就在这中间。不要离开这个平常心,另外去找个道。这句话马祖都讲过:什么是道啊?平常心就是道。对不对?平常心是道,这个心,像佛心一样。佛心包括清净心、广大心、正直心、平等心、慈悲心。禅宗又叫心宗,参禅、修止观,目的就是恢复这个心。以这个心对人,就是道,不是另外有个什么道。


记者:您一生以太虚大师之心为心,以太虚大师之行为行,践行人间佛教,数十年如一日。请您追忆一下对太虚大师的印象。

惟贤长老:太虚大师给我们亲自讲课。在讲堂上,就讲“人生佛教”、“八宗平等”,讲“菩萨学处”。他又提出“今菩萨行”,“今”就是现代,就是要做一个现代菩萨。适应现代,而又不失菩提心,所以他提出叫“今菩萨行”。他很慈悲,在讲堂上给我们讲课;在他住的地方,也把我叫去,询问我各方面的情况。他晓得我那时候是学唯识学的,他就把当时由日本翻译过来的《唯识学专著》交给我,叫我看,叫我好好努力。那一段印象我是记忆很深刻的。他当时对我也很重视,离开他之后,我跟他通信,只要我有信去,他就答(回信)。我曾经提出,这个佛教的根本问题应该如何解决。他就给我讲:应该实践“菩萨学处”,集中力量建设“菩萨学处”。当时建成内部有研究教理的人才,有复兴文化教育的人才,还有这个建设农场医院的人才(建设农场医院工厂,这个责任交给居士)。把这个基地建起来,逐步影响社会。


记者:现在佛教界提倡“人间佛教”思想,实践太虚大师的遗志,请您回忆一下太虚大师与“人间佛教”。

惟贤长老:对于“人间佛教”,太虚大师最初提出的是“人生佛教”。他有一部讲稿就是“人生佛教”的讲稿。在他圆寂之前的第四天,他就把赵朴老叫到身边。他说:我最近提出讲演的“人生佛教”的初稿,你拿去看。而且,你还要实行。所以,赵朴老就在这个全国佛教代表大会上提出中国佛教的各种工作,要以“人间佛教”为指导思想。这是赵朴老亲自给我讲的。


记者:赵朴老提出,“人间佛教”的思想是“一个思想、三个传统、还有五个建设”指导佛教的各项工作,非常重要。请您开示一下其中的内涵。

惟贤长老:这个是赵朴老根据太虚大师的精神提出来的。“一个思想”就是社会主义思想、人间佛教思想。“三个传统”,第一个是农禅结合。根据中国农禅结合的传统,一边参禅一边务农。我们现在除了农禅以外,还提出“工禅”,一边工作一边参禅。这是传统,佛教的优良传统。第二个是学术研究。佛教传到中国以后,从魏晋南北朝到唐代,宗派的祖师都是很有学问的。他能够自成一家之言,但是不离开经典。他只是研究某部经典,而把它发挥出来,成为宗派。所以学术研究,求得佛教的真理,这是个优良传统。不是普通人的误解、迷信,这是真的。第三个是国际有益的优良传统。从晋代的法显法师,到唐代的玄奘法师还有鉴真法师,都是有名的沟通国际佛教文化、增进世界和平的高僧。所以说,这是个优良传统,太虚大师提出“一个思想,三个传统”,他是讲,佛教现代化离不开中国佛教过去的优良传统。他还提出了“五个建设”。要实现这“三个传统”,必须要有“五个建设”:即寺院建设、道风建设、人才建设、教制建设、组织建设。这五个建设,提得相当好。不能失掉寺院,不能失掉道风。所以后来赵朴老在上海龙华寺召开的汉语系佛教教育座谈会上就提出了“学修一体化,生活丛林化”,当时我也参加了。“学”“修”一体,不能分开。学习经典,就要修行经典。学修结合,才能出人才,才能使正法久住。“生活丛林化”呢,生活,要劳动,要大众化,要与大众同甘共苦。当“学修一体化,生活丛林化”这两句话提出来以后,佛教的面貌也就不同了。从原来洗脑筋的佛教教育改变过来了,就出了些人才。这是改变佛教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记者:您追随太虚大师十余年,您认为太虚大师所提倡的“人间佛教”的精髓是什么呢?

惟贤长老:“人间佛教”的精髓,首先就讲做人。太虚大师,他有首诗: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现实。把人做好了才有成佛的基础。所以“人间佛教”的提出,其实就是佛教的本怀,释迦牟尼佛的本怀。学佛首先就是要把人做好。太虚大师提出,不仅要做一个“超人”,而且更要做个“超超人”。是啊,“超人”就是菩萨,“超超人”就是佛。其实这个思想,解释得非常好,但始终不离开人。经典都记到:人身难得,佛法难闻。佛在三界的人间成道,那就说明人间的可靠,人身的价值大。


记者:您认为,当前佛教界在落实“人间佛教”思想,构建和谐社会中发挥独特作用时,有哪些方面需要特别注意的?

惟贤长老:这个问题,就是要依“八正道”这个路来走。“八正道”,它代表做人的(准则)。过去在欧战,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英国历史学家威尔斯就提出,如何避免大战,如何避免今后人类的残杀,应该有宗教信仰。但是宗教信仰之中,最理智的就是佛教,特别是佛教的“八正道”。依八正道做人。八正道对稳定社会,促进和平,可以起很大的作用。威尔斯提出(上面)这段话,也算是有先见之明的。这部书是我在二十几岁时看的,叫《世界史纲》。当时是商务印书出版的,精装两厚册。要实践“八正道”,落实“八正道”。逐渐影响,由点到面,逐渐影响。


记者:您在重庆开办的“佛教慈善功德会”是中国第一家慈善会。请您给我们讲述一下,在当今时代,慈善对于“人间佛教”的重大意义,以及您做慈善事业的一些心得体会。

惟贤长老:慈善工作就是菩萨工作,只有实施慈善,才能体现菩萨精神,这是很重要的。慈善工作的宗旨就是大悲为本、慈悲为怀、方便为门。慈悲,慈能与乐,悲能拔苦。与乐拔苦,以各种方便,来救济群众的痛苦。这是大乘佛教显密融通的基本精神。《大日如来灌顶经》有三句话:“菩提心为心,大悲为根本,方便为究竟。”菩提心,以上求佛道下化众生。但是,必须要有悲心,大悲是根本。在行动上有方便,各种方便。所以有六度,乃至各种法门。所以这个慈善工作,现在各方面都在重视。在各省市区,有慈善总会,说明党和中央都重视。这在佛家来说,叫菩萨事业,就是贯彻“人间佛教”思想。


记者:请您给我们讲讲,当年您办佛教慈善功德会的因缘。

惟贤长老:八十年代初,我们开展了“希望工程”,救济儿童。有一次在綦江,到了山区,到一户五世同堂的家,看到他们住的是一个茅草房,吃着如同猪饲料一样的食物。那种贫苦生活与城市生活差距太大。还有点就是娃儿读书,在冷天、寒冬天,打起光脚,红起个脚板,跑到十里以外去读书,肚子饿了也得赶回家才能吃上饭。鉴于这种情况,我们当时就组织“希望工程”,由“希望工程”到以后“母亲工程”——就是救济当时下岗的妇女。由救济儿童到救济母亲,于是乎就成立了慈善功德会。这在全国来讲还是第一家。由于重庆成立这个慈善功德会,厦门、上海、成都到处都成立功德会、基金会。这样子,慈善队伍就得到了壮大。


记者:长老您一生广学博通,对儒释道都有着很深的造诣,请您给我们简要阐述一下儒释道三教文化各自的特点与联系。

惟贤长老:这个儒释道三教文化,我们首先谈它的经典。三教文化的经典基本上我都读过。儒家的《四书五经》,道家的《道德经》等,还有佛经。这三教文化各有特点,就儒教文化来讲,就讲做人,讲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能够具足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才能治国平天下。这是儒家思想。就道家来讲,就是《道德经》。《道德经》是什么?它里面就有讲:吾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这是老子《道德经》的三宝。慈就是慈悲,俭就是勤俭,不敢为天下先就是埋头做事,不要出风头。对以上这三点我很赞扬。还有讲,做人要返朴归真。什么叫返朴归真呢?就是说这个人要像这个娃儿生出来一样,很真实。就像赤子之心,不要虚伪。人与人真真实实对待,也就有积极性,所以无为而无不为。无为而无不为,这是老庄之道。无为而无不为,顺其自然,顺其天真,不要虚伪,人人都这样子做,无为而无不为,天下也就得治了。佛教当然不消说,从做人到学菩萨,做到悲智兼运、二谛融通。这更高,是吧?所以儒家是道德境界,道家是天人境界,佛教就是菩萨境界。就是这个层次。对一般人来讲,是讲的功利境界。功利啊,争功夺利,这是一般的。所以在德化社会方面,三教都有各自的德化作用。


记者:您是当代唯识学的泰斗,对佛教的哲学思想亦颇有研究,请您谈谈唯识学乃至佛学与哲学之间的关系。

惟贤长老:大致来讲,一般的哲学分为唯心论、唯物论。在佛教的唯识学里,并没有那个分法,叫唯识法相,法相代表生万象,精神的、物质的各种现象,叫法相,而这些现象,不能离开识。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所以一切唯心造。《华严经》讲: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五蕴悉从生,无法而不造。这是指心的作用。《心地观经》讲,“心生法生,心灭法灭。”心染国土染,心净国土净。为什么五浊恶世叫浊?心浊。为什么佛的世界叫清净世界?因为佛心净。心浊就是背觉合尘。能够觉,恢复真心,叫背尘合觉。这是两种,背觉合尘叫妄心,背尘合觉就是真心,恢复了如来性。这是两者的区别。而做人呢,你能够把人格做好,就逐步改恶为善、改邪归正、转染趋净,这是基础。把人做好,这是在“人生佛教”就提出的思想。而哲学就是刚才我讲的,世间的哲学,一个是唯心论,一个是唯物论,把个心物分开。讲唯物论就偏向于物质方面,研究自然、利用自然、开发自然,同时也破坏自然。讲唯心就偏于思辨方面,只是玄想、思辨。在唯识学来说它们都不实际。唯识学则不然,它并没有把心物分开,有心之处就有物,有物之处就有心,它是这样子的,心物合一。你是什么心就是什么境,与人的心相是一样的,你是什么心就是什么相。你聪明的心就有聪明的相,慈悲的心就有慈悲的相,粗暴的心就有粗暴的相,一样的道理。所以唯识的精密处就在这里,法相唯识、法相森罗万象,离不开识。法相必宗唯识,唯识必摄法相。这是太虚大师早就提出的一个问题。那个时候支那内学院欧阳竟无把唯识法相分开,太虚大师说不能分。法相必宗唯识,唯识必摄法相,太虚大师讲的是很有道理的。是啊,万法唯心,你把他分开哪行呢?心外有物,那是外道。


记者:长老您一向是“教理以唯识为主,实修以净土为主”,那这两者之间的联系是什么呢?

惟贤长老:唯识学是佛教最基本的学,佛教是净化心灵的学佛,唯识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目的就是转识成智,转八识成四智,转前五识为成所作智、转第六识为妙观察智、转第七识为平等性智、转第八识为大圆镜智。大圆镜智就是一个真如境界,朗照万有,了解诸法实相。就像我讲的“心净国土净、心染国土染。”讲唯识就是转妄为真,转染为净,就是大圆镜智的境界,也就是佛果的境界。这个净土,有理有心。净土讲是心是佛、是心作佛。是心是佛是理佛性,众生都有,但是如何恢复理佛性,要达到做,那么就要行,不行就不能恢复理佛性。教理以唯识为主,实修以净土为主。因为这个净土宗,他就是讲转妄念为真念,要转妄为真。这个和唯识学转识成智是一样的,净土讲是心是佛、是心作佛。是心是佛,众生都是平等的,是理性佛,但是如何恢复理性佛,就必须要做。做就是要实行戒定慧,但是唯识学讲法法唯心。一念头转过来,一句阿弥陀佛的佛号消灭妄念。它就和净土相通了。所以天亲菩萨关于念佛有解释,他讲,以清净心就可以实现净土的十五种庄严。清净心是什么?就是佛号。印光法师讲:九界众生离是门,上不能圆成佛道;十方诸佛舍此法,下不能普利群萌。宋代永明延寿大师的《四料简》说:有禅有净土,犹如带角虎。现世为人师,来世做佛祖。有禅无净土,万修万人去。但得见弥陀,何愁不开悟。所以净土法门方便可靠,一句弥陀,三即合一,即禅即净、即显即密、即渐即顿,功用非常大。所以旧社会,悬崖边上,刻的碑上面就是“南无阿弥陀佛”,它起作用啊。我们说如果念了南无阿弥陀佛,他就有善根,假若回归到一句佛号,那么就必须要有愿力,可以平心,它起这么个作用。


记者:请师父开示一下,怎样念佛,才能降服自己的妄想杂念?

惟贤长老:要三业清净,口念、心观想、耳听,达到三合一,妄想不生。那就是专一念佛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在这个中间,一句佛号可以消灭十亿劫生死大罪,就起这么大的作用。就结合,通过口念、心观想、耳听达到专一,这个就要靠定力,要靠戒定慧的工夫。


记者:您年少求学时的生活是非常艰苦的,您曾说虽然条件艰苦,但跟前辈学到的做人道理,着实影响了自己的一生。所以我们想知道,您认为应该怎样做人?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惟贤长老:大家用佛心,用于工作生活之中,佛心就是清净心、广大心、正直心、平等心、慈悲心,时刻保持佛心,生活不要脱离、工作不要脱离,就是修行的工夫。不是礼拜、参禅才是修行工夫,这个就是行住坐卧,无非是善,无非是佛心的表现,也是平常心。平常心是道,就是这个道理。


记者:文殊菩萨教导我们要善用其心,您认为,应如何善用其心?

惟贤长老:文殊菩萨有偈子说:此方真教体,清净在音闻。欲取三摩提,实从闻中入。大家用佛心,用于工作生活之中,佛心就是清净心、广大心、正直心、平等心、慈悲心,时刻保持佛心,生活不要脱离、工作不要脱离,就是修行的工夫。这就是由闻思修入三摩地,这叫多闻。你像善财童子五十三参,他就是多闻。阿难就是多闻第一,结集佛经,建立了很大的功劳。多闻佛经、多闻佛理、多进行思维,在唯识上来说,阿赖耶识的种子就改变过来了。就可以转染成净、转识成智,所以闻思修很重要。由闻而思、由思而修,这叫三慧,三种智慧,就是闻思修。


记者:佛教常讲要“以苦为师”,您的一生,也曾经历过诸多的苦难生活,而生在当代,随着物质条件的不断富足,您认为,应如何培养吃苦耐劳的精神?

惟贤长老:以苦为师,这个问题,就是要少欲知足。太虚大师当年提出的院训,第一就是淡,淡名避利。淡就是淡于五欲,淡于五欲,才能持戒、才能使内心安定,安定后才有智慧。名,才能认清前途,赶上时代潮流,而不被潮流所污,“淡名避利”,这是太虚大师给我们提的院训。太虚大师还有三句话经常教育学生,即“勤学明理阐教,济他一乘心,真修实证欲成果。”第一个,“勤学明理阐教”,你要懂经教,要把道理搞清楚,这样才能阐教,才能弘法。第二个,“济他一乘心”,要发菩萨心,首先以群众的利益为准,要利他,不要成自利观点,在行动上就是菩萨行。第三个,“真修实证欲成果”,那就是讲要真修实证了,要有真正的心量,在真正的心量中巩固正见,才能开悟,才能证果。这三句话是他当时教育我们这些在读学生的,我觉得相当好,很 受益。简言明之,就是要我们真修。现在年轻人道风涣散,那就是没有真修。不过当时读书,白天听课,早上晚上保持殿堂(上殿)功课。晚上绕了佛之后,还要**30分钟,就把那种骄妄、浮躁给消灭了。要真修实证,当时就要用功啊。我们殿堂的座位都是禅凳,端端正正地修止观。教授法尊法师,教我们修止息观,给我们讲底下要有点实际工夫,把心静下来。所以我们当时听课心都比较踏实。学哪个宗派都很踏实,学天台宗、学三论宗、学唯识宗、学华严宗,都很踏实,所以听得进去。由于这个心识结合起来,见性明宗,早晚殿堂收摄身心,如法如仪,晚上还要坐禅,起码30分钟,就把那种骄妄习气、浮躁习气减下来,这个工夫很重要。


记者:早在1942年,您就创办了大觉佛学院,现在又担任重庆佛学院的院长多年。佛教教育是佛教延续和发扬光大的根本所在,关乎佛教的未来,您认为办学应有什么样的精神?应遵循什么样的理念?

惟贤长老:谈到办学,我觉得,重在坚持,巩固正见。这就需要老师起带头作用,去掉功利主义,这是丑恶的东西。不要佛学院出来,那就是法师,就待遇好高,那就错了。学佛嘛,僧人弘法是家务,利生为事业。利益众生就得弘法,这是大前提。这个大前提没了,你出家干啥呢?那种功利主义不要有。所以,要用正见巩固正信。养成一种真正的道风,这种办学才能出人才,至于人才的多少,不在多,要求精。这种人才出来,一个人可以当万个人,甚至超过万人以上。否则,办学要想成功,就很难了。


记者:请师父回忆一下当时在大觉寺佛学院的办学情况。

惟贤长老:我在大觉寺是1941年到1945年,我白天讲课,晚上读经。佛教的大部头经论都是在那里面读的,《大般若经》600卷,《华严经》,还有《瑜伽师地论》,这都是大部头的经论。我白天讲学,还要应酬。晚上就读经,半夜都在读。那时候年轻,才二十多岁。就用这个工夫。要用正见巩固正信。养成一种真正的道风,这种办学才能出人才,至于人才的多少,不在多,要求精。这种人才出来,一个人可以当万个人,甚至超过万人以上。学中期,由雪松法师任院长,我是副院长,并主持教务。学生在我们的带动下,(后来对于弘扬佛法)起了很大作用。老师怎么样,学生就怎么样。他跟老师学嘛!所以那时候出来的学生都很精干。前后进去的200多人,最后毕业的只有20人。他们在全国的大风浪中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当时佛学院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记者:您认为佛教教育对在家居士应该如何?引导?

惟贤长老:当时我们在汉藏教理院读书,有在家居士参加,但不同班。他即便没出家,如果受了佛教教育的话,他也是身在家而心出家。他能与世间人不同,所以这种教育是比较根本的。学修结合,能做到身在家而心出家,已经很不简单了,这才是真正的出家。三业清净就是出家。


记者:您认为,佛教教育对现代人有哪些?好处?

惟贤长老:那当然很有好处。佛教教育是一种对话教育,他是一种修行工夫,中心就是净化心灵。这是教育的根本,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个树人的工作时间是比较长的,重要的是,佛教教育就是教育心灵。现在讲灵魂的工程师,如何净化灵魂?佛教就是一种工程师,所以这种教育推行起来对社会有好处,以点带面,这个有好处。我们有好多同学,好几位在家生,通通受过这种教育,出来以后都起了作用。


记者:当前,国家正大力提倡文化软实力,注重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您认为,就佛教精神来讲,文化软实力、构建和谐社会与做人有着怎样的关联?

惟贤长老:这与实践以助人为基础的“人间佛教”思想是分不开的。实现社会的和谐最重要的是需注重德化,这就要求每个人都要完善人格,而且要做一个有利于人民的人。而“人间佛教”、“人生佛教”,首先就是讲德。太虚大师有一首诗:“如果发愿学佛,先需立志做人。”如何做人呢?还有两句:“三皈四维淑世,八德十善严身。”三皈是为礼仪廉耻;八德,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十善,就是“五戒十善”那个十善,这是做人的标准。人间若能实现这样的德化,和谐也就真正实现了。为什么呢?因为人间真实相处,互相照顾、互相爱护,怎样不和谐?不以这个为基础,就难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那就不和谐。所以真正实践和谐,需要以“人生佛教”为指导。还是一个教育问题,家庭教育、社会教育结合起来。把人引向理性,向理性回归,不丧失理性,这是我们的优良传统。中华文化几千年,讲究德,讲礼乐,即先讲心,后讲文。孟子的母亲为了教育孟子,三迁其居;岳飞的母亲为了教育岳飞,在他背上刺“精忠报国”,这都是人才。这个和教育是有很大关系的。


记者:在您的弘法生涯中,曾多次应邀在国内外讲解《华严经》、《金刚经》、《十善业道经》等多部经典,作为讲经的法师,您认为如何提高自身对经典的理解能力和对经典教义的身体力行?

惟贤长老:这个方面,信仰是一个前提。就是要结合自己实际的经验,由浅入深、循序渐进,逐步地将心中的信仰启发起来。信解行证,由信而解、由解而行、由行而证,这是一个过程。启发信仰。什么叫信呢?这个就是对于因果的道理、对三宝实现社会的和谐最重要的是需注重德化,这就要求每个人都要完善人格,而且要做一个有利于人民的人。而“人间佛教”、“人生佛教”,首先就是讲德。的道理、对修行必有证果的道理要信仰,具足了之后,才能后解,再结合行。真正信仰了,念佛才有受用、才有证。信、解、行、证,一个字都不能忽略。所以这个“闻”很重要,文殊菩萨教人闻,由闻思三摩地,多闻启发信仰。“信为道源功德母”,佛法大海唯有信能入。不信没有办法。


记者:您认为,应如何研究经典,讲经说法?

惟贤长老:首先要自己通经典,你自己不通,你拿什么来讲?如何通?要在自己的行中,在戒定慧之中,才能够通。通了以后,这个道理明白了,就一通百通,就这个意思。思想是个大海,条条大河通大海。你必须通啊。条条大道通长安,一样的,你必须通,不通不行。这个通就必须要有工夫——闻思修的工夫。至于口才方面的技巧,各方面都通了,悟了之后,口才自然就有了。现在佛学院刚毕业出来的法师,不要一毕业就讲。太虚大师讲,由信仰到教理,由教理到专修,起码要12年的功夫,每个过程要四年,不经过12年的工夫,你要融通教理,讲得出来,是不可能的。


记者:您曾主编《大雄》月刊,出版有《惟贤法师诗文集》等著作,当时为何将期刊定名为“大雄”?

惟贤长老:当时《大雄》的发刊词,“于大雄力扫荡众魔”,当时是一种卫教的精神。众魔,教内教外都有,教外反对佛教的就是魔,教内有一种功利思想,不注重修行,也是一种魔。当时就是这样子的。办《大雄》杂志,于大雄力扫荡诸魔,就是学佛的大雄力。大雄就是佛嘛,“大雄大力大慈悲”,成佛必须消灭四魔(天魔、烦恼魔、五阴魔、生死魔),才能成佛。这就是大雄代表佛,就必须靠无为的精神扫荡教内教外的魔,才能够澄清教内教外那些假的东西。其实我这个精神是根据太虚大师思想而来的,是大师思想的继续。太虚大师当时提倡“救佛队”,后来又提倡“防佛队”,一方面为佛教争取地位,一方面就是消灭这些伪造的东西。我这个刊物出来之后,只出了3期,当时因时代的关系就没有再出版。太虚大师《海潮音》的定名,也是这个样子的——人海思潮中的觉音,就形成佛教的中流砥柱,所以叫《海潮音》。


记者:您对江苏佛教有没有印象深刻的事情?

惟贤长老:江浙一带出高僧。很多高僧都出在江浙。现在佛教复兴也非常繁盛,因为江浙这种佛教的形势,由点带面影响了全国,成为复兴佛教的基地。就近代而言,太虚大师、圆瑛大师、印光大师、弘一大师等等,都与江苏佛教有着非常深厚的法缘。


记者:请您就多年的编辑出版经验,给《江苏佛教》的办刊提提意见。

惟贤长老:办刊是代表某一种语言,应该站在“卫教”的立场。在教言教,但是要护教卫教,不然的话起不了作用。此外,资料要丰富,即综合性;要让上中下三根的人都有兴趣看,而且都能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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